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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域外飞鸿·转载(Reprinted)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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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英】·上山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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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撰稿:上山 来源:作者赐稿 本站编辑发布 (本页浏览: 人次) | 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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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编者的话】作者“上山”,英籍华人,定居英国20余年。作者本文笔调朴实而不乏诙谐幽默,风光记游中却不乏故事与人物,故事中又不动声色蕴含生活的哲理乃至历史的反思,我们更可以感知英国司法的细节,浑然天成。故事意蕴作者并不直言,而是给阅读者留下咀嚼玩味的大空间……文虽稍长,但分节看下来亦并不显枯燥乏味,而选择章节浏览亦无断章突兀之感,皆可独立成篇。感谢作者赐稿。本站有极少修订。 点击以下标题,可选择浏览: 1、动议来自杰弗(Jeff) 2、到了冰岛 3、在冰岛我们也没忘了说过去的故事: ① 杰弗(Jeff)打了女儿蹲了号子上了法庭 |
3. 在冰岛我们也没忘了说过去的故事
酒让人犯傻。雷曼说一人讲个故事,必须是自己的,做过什么缺德事、遗憾事、后悔的事,不要掩饰,统统讲出来。
于是杰弗先讲,他讲了一个打孩子的故事。
① 杰弗(Jeff)打了女儿蹲了号子上了法庭
杰弗(Jeff)的老婆是威尔士·安格西大学的老师,教美学的,两人有共同的爱好,所以他没怎么费劲就忽悠就到手。杰弗拿出他老婆年轻时的照片——果然漂亮,头发是栗色的,脸庞肤色如玉,两只大大的蓝眼睛真的能迷倒一酒吧的人。雷曼盯着看了半天,拿着属于杰弗的照片,没有了还的意思,手老在照片上摩挲,临了还蠕了蠕嘴,似乎有点恨自己晚了一步。他老妻是中国人。
杰弗犯错是在女儿七岁那年,他是个自雇者,要拼命工作。他的收入必不能低于老婆,那是一种平衡,他时刻不忘他是个雄赳赳的男人。所以他白天扛着摄影器材在外面吭哧,晚上就一头钻进暗房;天亮,买家来了交货,收钱的是他老婆。那时老婆挺好,不捣蛋。
有天回到家,他实在太累了,倒在卧室就睡。他去了湖区,在他的包包里有十几卷刚刚拍完的胶片。
等他心满意足地醒来,女儿正在沙发上唱歌呢,她举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胶片,站在沙发上翩翩起舞。女儿在笑,在等着爸爸夸她,叫她小天使呢。杰弗见状大吼一声,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那已经全曝了光的胶卷儿,心痛地声嘶力竭,只一个巴掌便把女儿打晕了。他老婆也是一个箭步从厨房冲出来,抱起了女儿,是心痛地声嘶力竭。
女儿居然不会哭了,杰弗还不知道此时应该慌张啦,他捧着那长长的胶片儿口中颠三倒四就是一句话:“明早杂志社要片子,要片子啊……”
一会儿,警察来了,只问了一句话,这孩子是你打的吗?杰弗点点头,于是就没话了。杰弗被拉出了门。门口那会儿,杰弗回头看了看女儿,女儿也被救护员抱着出来。门口两部车,一部救护车,他女儿上去去了医院;还有一部警车,杰弗被摁着头进去,去了“号子”。
说到“号子”——我刚到英国时也蹲过警察局的号子。后来知道,和自己曾经见过的号子相比,这里的号子简直就是奢侈,有咖啡有英式馅饼,警察也是客客气气的,好像你是他的兄弟。雷曼问:杰弗,你在里面想什么呢?杰弗说想孩子了,也想和老婆谈恋爱那会儿。
杰弗不知道老婆正在警察局他的隔壁录口供,他老婆开始和他捣蛋了,雷曼嘿嘿地笑……
号子的门上有个小窗口,杰弗听到了动静,一个女警察说一会要录你的口供,这之前你可以请个律师,也可以不要。杰弗说“要要要”。于是先去留手印,两只手,五个手指连巴掌,使劲地狠狠地压在一张白白的纸上。执行的小警察彬彬有礼,一会一个请,一会一个谢,完了还挺不好意思地说,这是暂时存档,如果你的“事儿”不成立,这些都不保留。
杰弗有点慌了,他知道事儿就是罪名,他感觉到事儿大了,一时六神无主,回到号子他哭了起来,那眼泪是为自己,也是给女儿的,他记挂着她,他后悔。
大概晚上10点左右,律师来了,四十多岁的年纪,老蛐蛐,他对杰弗交待了几件事:
一,对警察你有权利保持沉默,对警察的一切询问,你都可以不表态。记住,如果你落下了口供,你就危险啦。
二,警察无权拘押你超过二十四小时,所以明天一早你会被带上法庭。
三,法庭上只要你妻子未出庭作证,我就可以设法使你保释。
四,很重要的一点,保释后至下次开庭期间,你切不可和妻子联络或试图影响她的行为,如果你做了,就是妨碍司法公正,是大罪。
救命的吉星啊,金玉良言啊,杰弗看着律师,真想和他来一次拥抱接吻。临了律师问杰弗还有什么问题,杰弗急急地说,那以后呢,以后会怎么样?律师说不敢保证,不过尽量使你无罪释放,祝你好运气。
杰弗的心悬着,他好孤单,仍旧害怕,他请求律师别走,他马上就要面对警察,要审问他呢。
两个年轻警察进了小屋子,一张台,一个警察坐着,一个警察站着。坐着的警察一本正经,站着的警察有点吊儿郎当。杰弗看律师坐在他一侧呢,心里虽虚虚,但也似喝了二两威士忌,不是太怂,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。
警察在桌子上放了一台录音机,插进去两盘录音带,开始问话。开头,依然是验明正身的老套路啦——
问:“你是杰弗·斯坦利吗?”杰弗看了看律师,律师点点头。杰弗大声说:“是。”
又问:“你是住伯金翰街三十六号吗?”
杰弗不看律师了,说:“是。”
“你的妻子叫希斯,你的孩子叫詹丽,是吗?”
“是。”
警察问:“在1996年10月2日晚上,在这个地址发生了殴打孩子的事件,你知道吗?”
杰弗立即想起了律师的交待,马上大声说:“无可奉告。”
问:“是不是你打的?”
杰弗大声说: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这么说你没有打啰?”
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你是用什么打的?”
“无可奉告。”
后面吊儿郎当的警察“扑哧”一笑,律师的嘴巴微微地抿了下。审问的警察自然还是一本正经。几个无可奉告下来,警察不问了。于是杰弗吁了口气,还蠕了下嘴唇,看了看律师。他想喝水。他得了一盘录音带,那是审问记录,警察那也有一盘——那是告诉你双方都不要在法庭上赖账。
睡了几个小时的号子,杰弗揉了揉眼,便上了去法庭的囚车。囚车像个大巴士,中间一条走廊,两边都是囚舍,一边七个。杰弗乖乖地挤进一个,那是单间,小得可怜,坐下放好腿,人便动都不能动了。他看看窗户,巴掌大小,玻璃估计有一寸厚。以前自己都是在外面看囚车,想着里面的丧门星都是什么样子,想知道要把他们拉到哪里。而今天他想看外面,想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样子,他们都要到哪里去。
他想自己的女儿:好了吗?在医院、家里、学校?他还想到妻子,今天如果没事了,赶紧回家看她们。
在法庭里他看见了法官,控诉方的警察,还有自己的律师。他没看见妻子,他叹了口气,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望。无证人到庭,法官宣布案件推迟一个月再审,被告人可以保释,否则在号子里再待一个月。保释期间不准接近和看望女儿,也不准以任何方式和妻子联络,不准直接间接、暗示威胁证人,不准进入接近伯金翰那条街。
杰弗当然不愿在号子里吃一个月的馅饼。他给我打电话,要我保释他。我和他认识不到一年,那时交情还不深,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,只有找我。他知道华人圈子有道箍,中国人被箍着出不来,和主流的白人们似乎是老死不相往来。我倒是有点受宠若惊,念着他几乎天天光顾我的饭店,天天一碗叉烧面的份儿,决定保释他。等到他跳下出租车,失魂落魄地看着我,口袋里只剩下10个便士啦。闻闻,身上似乎还沾着点号子里的味道。
当然,这回还是一碗叉烧面,只是换了地方,在我家餐桌上。
我妻子听杰弗一通伤心道来,连不迭地说:“我们也打孩子呀,怎么就犯了法啦!”她一下就动了慈悲心,告诉杰弗:“没关系,吃在这儿住在这儿,我这就去告诉你老婆别出庭作证啦!你身上这汗馊味儿呀,我去你家拿衣服,你需要钱吗?我替你要来。”
我一听急啦,大叫着“别去,犯法呀!”
老妻一下子成了巾帼英雄,冲着我喊起来:“你这个做朋友的怎么这样不够意思!朋友有难啊,什么人啦你是!” 我俩说的是中文,杰弗听不懂,眨巴着眼睛,在猜,嘴里嚼着半块叉烧……
…… ……
一个月以后,开庭了。我和妻子陪着杰弗一道,我们都想看看英国的法庭什么样,我在想杰弗还要在我家住多久。
杰弗站在被告席上,像一个被迫站立挨训的猫。我拿眼四下瞟瞟,杰弗老婆不在呀,看来老妻没白做一次英雄,这对杰弗有利。
不过杰弗也赖不掉,他留下五个巴掌印在他女儿脸上,他使的力道真是刚刚好,和他用劲摁下的指模印儿几乎一模一样。
法官考虑杰弗是初犯,而且是一时的冲动,不留案底,无罪开释,但被罚半年不准回家,不准探望女儿。杰弗当庭叫了起来:“我要看女儿呀,我女儿怎么样了啊?!”
过后这半年杰弗就住在我们家,他常常去女儿的学校,偷偷地远远地看着学校的大门,看着女儿模糊的笑脸,女儿金色的头发。他也在伯金翰街的边缘踱步,希望可以邂逅他的女儿。有时站在街角的一隅动也不动,仰着头看着他家的窗户——他是期盼着女儿的身影?还是想听到女儿的笑声?常常是一阵一阵的风雨,风雨后坠落的夕阳,他孤独的影子描在地上很长很长,他家窗户的灯光很亮,杰弗把它当做自己的一颗星星……
杰弗仍然在怪他的妻子,怪她不该打电话报警。几年后他们离了婚,他女儿和妈妈搞不来,还是每天一个电话问候她的老爸。
如此,我们倒是得了一个朋友。杰弗后来搬到利物浦墨西河对面,时不时一个电话过来:“周末来我家吧,过隧道还是1镑50便士。”
这是杰弗的故事。雷曼(Norman)说,这不算缺德事。我和杰弗说:那就说说你吧。
冰岛风光掠影(可点击浏览大图)—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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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站 2017年09月10日 编辑发布 / 2018-11-11 更新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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